心理咨询师的一周日记
开启美满婚姻之门的钥匙一直都掌握在女人的手中,只是她们自己没有意识到罢了。当她们向我要答案的时候,我便会反问她们:“你们结婚的时候,你丈夫很爱你,那他爱的是什么呢?”
沈东郁
1994~2007年,就职于北京安定医院心理科,2007年,开办个人心理治疗工作室。曾多次参与危机事件心理辅导,包括“因公感染SARS医务人员心理辅导项目”、中国传媒大学危机事件心理辅导。2008年5月,作为中国红十字会首支心理救援队的一员,赴四川绵阳参与震后心理救援工作。
星期一
这是第6次见茹芹。今天,她好像是有备而来,一开口就说:“我想谈一个事情,也可以说是我很长时间的困惑。我怕见异性,与异性交往感觉不安全。但很奇怪的是,在某些时候,我莫明其妙地有一种冲动,想和陌生的男人在一起。比如在公共汽车上,我看到男人握在扶手上的胳膊,就很想靠上去,甚至还会有跟他回家的冲动。我为什么对完全陌生的人反而不觉得害怕?”
这个问题正是治疗的核心,但现在还不是回答的时候,寻找答案的过程就是治疗的过程。茹芹与父亲的关系也许是关键所在。
茹芹是这样描述父亲的:“我父亲是一位历尽坎坷的知识分子,3岁的时候,他的母亲就去世了,小时候经常挨打。他学习成绩很好,可是一直不得志,被当成反革命打倒过两次。与母亲结婚时,他已经38岁了,母亲相貌上有缺陷,不过以他当时的条件,也只能这样了。”茹芹的语气中满是同情,甚至是怜悯。然而,她接着却说:“我恨他!他和母亲的关系非常差,几乎每天都在吵。他对我们三姐弟也很凶,冲我们大喊大叫,经常打我们,下手非常狠,在3个孩子中,他打我是最少的,他对我算是最好的。”
茹芹流露出对父亲的复杂情感,但是这种“复杂”让我感觉有些不同寻常的地方:她恨父亲,似乎是因为他不是一个好父亲,但又说父亲对她是最好的;还有,她对父亲的同情,隐隐地有一种特别的情感——一个女人对一个郁郁不得志的男人的怜爱。
星期二
今天下午的3位来访者都是初次来做咨询,而且都是女性。巧合的是,她们都是因为丈夫有了外遇而来做心理咨询的。3位中,婚史最长的12年,最短的也有6年。虽然她们讲述的事件经过各不相同,却有着许多相似之处。
首先,她们都有良好的感情基础,认为丈夫不会出轨;其次,在婚后她们都是家庭的“领导”,时常表达对丈夫的种种不满;第三,她们在得知存在“第三者”之后的反应,是一哭二闹三上吊,但都没达到让丈夫痛改前非的效果;最后,也是最重要的一点是,她们前来咨询的目的,都是想要了解如何挽回丈夫的心。并且她们也想知道,导致婚姻危机的原因是什么,如何能让以后的婚姻生活幸福美满。
开启美满婚姻之门的钥匙一直都掌握在女人的手中,只是她们自己没有意识到罢了。
当她们向我要答案的时候,我便会反问她们:“你们结婚的时候,你丈夫很爱你,那他爱的是什么呢?”这个问题很难有统一的回答,有人说漂亮、有人说温柔,有人说善良……都没错,一个男人爱上一个女人,一定是他觉得她是“可爱”之人。那么,结婚之后,“可爱”之人是否依然可爱呢?
爱一个人,只有两个标准,一是对方是个什么样的人;二是这个人对我好不好。男人在意的是前者,女人注重的却是后者。做一个永远可爱的女人,才能让男人一直爱着她。女人往往将心比心地以为,只要她对他好,他就会一直爱着她。这实在是错误至极!男人爱的是一个“可爱”的她,而非对他好的女人。
这3位女士以为良好的感情基础就等于给婚姻打了保票,但她们严厉地督促丈夫改正“缺点”,不再有温柔;她们忙于应付生活中的大事小情,不再有耐心……于是她们在丈夫眼中不再美丽、不再“可爱”。挽回丈夫的心是一件不太困难的事,只要从头开始做一个“可爱”的女人。
星期三
小婷站在眼前的时候,真有“一亮”的感觉,脑海中不由得冒出“花样年华”这4个字。她坐下来之后,开门见山地说:“我是边缘型人格障碍,需要长程的治疗。”这可能是前一位治疗师给她的评估,可这对我来说并不重要,我想了解的是她为什么而来,为什么中断了与前一位治疗师的治疗关系,她希望达到的目标是什么。
“我的主要问题是,我很难建立亲密关系。我有‘第三者’情结,我的男朋友不是已经结婚,就是已经跟女朋友同居,我专门找这些‘不可能’先生——对我而言是‘不可能’的。我往往一面之缘就能爱上他们,主动去建立关系,无论是谁,我都能得手。我都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这么有吸引力,对此我是很得意的。
做这样的事,是唯一能让自己高兴的,只有跟我爱的人在一起,我的生命才是有意义的。如果是我自己一个人,做什么都感觉没意思,我希望有人能陪着我,但我搞不懂自己,为什么不去找真正能够陪自己一辈子的人,而是一定去找根本就没有长远可言的人。”
看来她对自己已经有了很多的思考,而且是很到位的思考。随着她的讲述,我的思路逐渐清晰起来,爱情对小婷来说,既容易又不容易。她很容易与男人建立亲密关系,但在关系之中,她却是相当不容易的,因为她爱上的男人不是有妻室就是有女友,她不能控制他们的时间、注意力。痛苦之中的爱情倍加甜蜜吗?她说“对我而言是‘不可能’的”,是她潜意识里认为自己不可能有真正的亲密关系,还是亲密关系让她感到恐惧?如果她恐惧亲密关系,是不是她曾经遭受过什么创伤,是不是与分离、抛弃有关呢?创伤体验会带给她什么,有没有影响到她的自我价值感?
一个个的假设渐渐清晰起来,我已经看到了治疗的方向。突然,有个声音响了起来:你开始对她有兴趣了!是啊,她的确是个有吸引力的女孩儿,她的爱可能如暴风雨一般猛烈。我要对此多多留意,也许,这正是治疗进展的关键线索。
星期四
今天收到一封Email.“不知这个邮箱对不对,自己查的。仔细想想其实也就4个月没去找你,但感觉好像隔了很久。我还挺好的,当然在适应新的生活,我觉得我做得很不错,很充实,痛并快乐着。当然也有一些波折,比如说我在参加学院口语决赛的时候因为裁判的问题没能如愿,我想过去找你,但后来想想就又算了。那又怎么样!是啊,我现在是寻找自己的生活,依然迷茫,但并不无助,因为我还有自己。”
邮件虽然很简短,但令我感到很欣慰,而同时又掺杂着些许的失落。5年前,我见到他的时候,他还在读初二,现在他已经是大一了。五年中,陪伴着他一步步走过来,看着他一点点成长。5年后,当他能够说出“依然迷茫,但并不无助,因为我还有自己”的时候,失落与不舍却油然而生。
治疗结束的分离是必然要经历的,分离是我们生命中不同时期的重要主题之一,出生、独立行走、离开原生家庭、看着孩子走向属于他/她的一片天地分离不是终点,而是崭新生命阶段的开始。
星期五
离开治疗室后,自己的情绪有些低落,有明显的挫败感,还有愤怒。这显然与今天最后一位来访者有关。
来访者是一位中年女性。她的儿子今年上高三,两周前,儿子不再去上学。她今天本想带儿子一起来,但儿子坚决不同意,她没办法,只好自己来了。
她与前夫在15年前就离婚了,当时她想要儿子的抚养权,但未能如愿。离婚之后,她每个月都去看望儿子,但前夫从不允许她与儿子单独相处,不允许她把儿子带出家门。
她和儿子交流的时候,前夫或者前夫的其他家人总会当着孩子的面,说些羞辱、贬低她的话。即便如此,她14年坚持不懈地去看望儿子,也一直努力争取儿子的抚养权。一年前,由于儿子参加高考的户籍问题,她终于如愿以偿地和儿子生活在一起了。
一切似乎很圆满,可她意想不到的事情发生了。半年前,儿子开始厌学,长时间上网、打游戏,如果制止他,他就发脾气,甚至摔东西。她看自己给儿子讲道理儿子听不进去,就通过关系找来心理学的老师给儿子做工作,但各种努力都没有收到效果。
就在两周前,她儿子彻底不去学校了,没日没夜地坐在电脑前,她想跟儿子说点什么,儿子理都不理,眼睛始终盯着屏幕。
咨询的过程集中在了解她儿子现状以及他们母子之间的交流情况,倒是比较顺利地结束了咨询。可我为什么会有挫败感呢,而且还是掺杂着愤怒的挫败感?回想50分钟的咨询过程,体会自己的情绪变化,我找到了答案——我被这位母亲“催眠”了!
她是位“失败”的母亲——离婚是失败;没能争到儿子的抚养权是失败;不能把儿子带出前夫家是失败;在儿子面前被人贬低却无力反击是失败……在教育儿子方面,她更加失败!
而我的愤怒的情绪也同样来自这位母亲,因为在她的内心里压抑了太多的愤怒。过去生活中的愤怒,她也许可以表达,但面对儿子的时候,她一定要压抑自己的愤怒,因为她渴望得到儿子的认可,渴望成为优秀的母亲。
我清醒了,正是成为优秀母亲的强烈愿望阻断了母子之间的交流。对儿子而言,她不是真实的可以触摸得到的母亲,而是一个刻板教条、没有情感只有规则的母亲。下一次,需要从这里入手,打破母子之间交流的阻隔。
心理学与生活:心理咨询就是赤诚相见
这篇周记记录的是心理咨询师从业中普通的一周,记录的是众多来访者中普通的几位。然而,普通的才是真实的,真实是临床心理工作中得到的最深领悟之一,用真实之心面对每一位来访者,面对他们内心真实的人性,这是每一位心理咨询师的职业要求和基本素质。当然,在咨询过程中,也需要每一位来访者袒露真实的情感,勇敢地面对他们真实的自己。咨询师和来访者之间的这种互动,用赤诚相见来描述,应该是最恰当不过的了。
边缘型人格障碍
是一种人格发展存在严重缺陷的心理疾病,主要表现包括:不稳定的心境;行为冲动,喜欢冒险,追求有刺激感的活动;有自伤、自杀的行为;长期的空虚、无聊感;有强烈的被抛弃感,为避免被抛弃(包括想像中的被抛弃),有时会采取极端行为;缺乏长期、稳定的亲密关系等等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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